最近，家乐福、盒马和山姆会员店（以下简称“山姆”）之间的供应商之争闹得沸沸扬扬。家乐福和盒马指控山姆涉嫌“二选一”，而山姆则呼吁业界专注自身特色的开发，而不是商品复制和同质化竞争。

会员店之间的战火，已烧到了供应商。而仓储会员店在中国的存在感，也从未如此强烈过。

不过，作为仓储会员店最成功的案例，山姆的确不时会引起大众的注意。在此之前，网红蜂拥打卡、1499 元原价买到茅台等事件就让这家老牌会员店几次火爆出圈。

而这次供应店之争，让大家意识到，仓储会员这条零售赛道，在中国是真的火了。

01.
仓储会员店，玩家争先入局

仓储会员店虽然也是超市，可它和我们平常逛的不太一样：面积更大，但货架上陈列的品牌更少，商品还多是大包装，最关键的一点是，进门前需要先交一笔会员费。

付费逛超市，真的有人愿意掏钱吗？

事实上，不仅有人愿意，仓储会员店还成为了零售行业的风口。

近两年，仓储会员店在中国就迎来了开店潮。

2019 年 8 月，Costco（好市多）在上海开出中国首店，这家选址在上海闵行的会员店开业仅半日，就因人潮拥塞不得不暂停营业 [1]。而在 Costco 进入中国市场的同一年，最早落地中国的山姆在这里已有 26 家门店，遍布了全国 20 个城市 [2]。

到了 2021 年，仓储会员店的市场更是按下了加速键。

首先是之前鲜少涉足会员仓储的本土商超，开始纷纷入局。老牌传统超市品牌人人乐在深圳和天津开出第一批会员折扣门店 [3]；fudi 仓储会员店 5 月 19 日在北京开业 [4]；盒马也表示，将在 2021 年新开 10 家会员店 [5]。

最夸张的还是永辉。从 5 月份首家永辉仓储开业至今，在全国已有 50 多家门店。不过和其他品牌的会员店不同，永辉仓储并不收取会员费。

另一边，老牌仓储会员店也在加速扩张门店。截至目前，山姆在中国已经有 36 家门店，而且还计划到 2022 年底，扩张到 40 到 45 家（包括在建门店）[6]。

一时间，仓储会员这条零售赛道变得火热起来，甚至不少传统商超都啃起了这个“香饽饽”。

而这并非一时兴起，因为传统商超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。

根据中国连锁经营协会的统计，如今，连锁超市门店的客流越来越少了。

仅疫情前，连锁超市的线下日均成交单数就从 2018 年的 2204 单下降到了 2019 年的 2102 单，超市单店日均来客数平均下降了约 4.7%。

与此同时，2019 年超市企业同店可比销售增长整体放缓。而这些还是在疫情打击之前的情况。

传统商超式微，思变者发现了会员店这根“救命稻草”。

在连锁超市门店客流下降成为普遍现象的同时，会员来客数占线下来客数提升了 2.1 个百分点，2019 年会员消费占超市企业线下总销售也要比上年提高了 2.4 个百分点。

零售连锁行业越来越难做，但与此同时，中国中产阶级日渐庞大。通过设置会员门槛、以中产阶级为目标人群的仓储会员店，被零售行业看作了新的利润点。

02.
会员店在中国：

从水土不服到广受追捧

不过，2021 年并不是中国第一次掀起仓储会员店的开店热潮。

1996 年 8 月 12 日，中国第一家仓储会员店——山姆会员店在深圳福田区开业。其模式和现在我们看到的山姆相差无几：上万平米的商场，放着 4000 多种商品，需要交纳 150 元的会员费 [7]。

开业头 3 天，山姆的营业额就达到了 250 多万元，创下了深圳当时的零售纪录 [7]。

除了山姆，包括万客隆、麦德龙、普尔斯马特这些国际零售业巨头，也纷纷以仓储会员店的模式抢滩中国，意图分一杯羹。

但这阵热潮持续的时间并不久，因为中国消费者对这种要付费进门的超市很不习惯。那时候，中国的仓储会员店基本都是亏钱，少有盈利。

因此，在仓储会员店进入中国的 15 年后，除了山姆会员店还是会员制，其他要么因为经营业绩不佳而关闭，要么转为大卖场模式。

沃尔玛虽然在中国保持了山姆的会员制模式，但也放缓了山姆的布局。2003 年和 2004 年，位于昆明和长春的两家山姆会员店先后被改成了购物广场 [8]。

进入中国 15 年，山姆的数量依然没有超过 10 家。

为什么会员店在中国举步维艰？

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营销系教授李飞曾在 2003 年接受媒体采访时指出，在国外，会员制是人均国民生产总值达到 1 万美元后产生的 [9]。而当时的中国距离这一标准看起来还很遥远。

同时，李飞还提到，会员制商店在国外面向的是那些平时工作繁忙、一次性购买足量商品的家庭，基本都是开车来的 [9]。

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山姆会员店在中国的首店会准备 400 个停车位 [7]。要知道在 1996 年，全中国的私家车也才一百多万辆，一个购物商场根本没有这么多车可以停 [10]。

正是基于这些原因，在当时，有关仓储会员店的文章基本都是唱衰的，大家都在问：山姆什么时候放弃会员制？

谁也没想到会员制商店又火起来了。

2017 年，苦撑待变的山姆会员店迎来了转机，这一年，山姆在国内一口气新开了 5 家会员店，数量达到过往全部的 1/3。

媒体用“不断关店和疯狂开店”来报道此时的沃尔玛集团，只是在这时，关的是购物广场，开的是山姆会员店。

而这一转变的背后，是中国人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。2019 年年末，中国人均 GDP 达到 1 万美元，私家车的保有量更是冲破 2 亿辆 [11][12]。

曾经被认为缺少的条件，如今都已具备。

但为什么成功的是山姆会员店？

要知道和 25 年前的山姆比，现在的山姆从配置上看并没有什么变化。2021年 9 月 26日，山姆中国首家旗舰店落户上海：依旧还是上万平米的商场、 4000 种商品 [14]。

可很多比它商品种类更丰富的超市却没有火起来，这是为什么？

03.

山姆在中国提出逛超市要先付费的头几年，买单的人并不多。沃尔玛中国 CEO 朱晓静曾提到，山姆的付费会员达到第一个 100 万时，用了 21 年时间 [14]。

但经过多年的耕耘，山姆的付费会员数也开始呈指数级增长：第二个 100 万会员，山姆用了 3 年时间；第三个 100 万，只用了 9 个月 [14]。到了 2021 年 10 月初，随着武汉第二家山姆会员店开业，这家零售商的付费会员已经达到了 300 万 [6]。

如此迅猛增长的会员数，不仅短期内无法被复制，也构成了山姆的商业底气和创新的灵感来源。

正是通过会员的反馈和对数据的分析，山姆进行了很多商品的创新。例如巧克力千层蛋糕这个爆款商品，就是山姆根据会员的需求直接开发的。很多人都对这种融合了巧克力的浓郁、可可的微苦和奶油的香甜之味情有独钟。

在中国市场的 25 年，山姆有 700 多种自有品牌商品，目前，自有品牌销售占比达到 30%。像巧克力千层蛋糕这样的 C2B（消费者到企业） 就是其中的重要一环。

而山姆模式中，同样难以被复制的是它在自有品牌商品上的投入。

就算你不是山姆的会员，但也一定耳闻过山姆的爆品。而无论是彩虹薯片，还是 Prime 级牛肉，山姆的这些网红商品都经历了较长的开发周期，平均在半年到 2 年之间，有的周期还会更长。

而这些也成了很多人去山姆必抢的商品。例如 Prime 级牛肉，不少吃货都对它丰富的汁水和浓郁的口感赞不绝口，与通常的冷冻牛排层次差距非常明显。

这也是为什么普通超市做加法，而山姆的运营逻辑是做减法，即要精简商品 SKU（库存单元）。目前，山姆会员店的 SKU 维持在 4000 左右，而普通超市在 10000 左右。

在同一类别下，虽然没有那么多产品可供选择，但精挑细选之下，保证了商品的品质。

减少 SKU 其实是聚焦消费者最核心的需求，来保证产品品质。例如，山姆火爆单品瑞士卷采用的是品质更好的动物奶油，而非大多数商超都采用的植物奶油。

但另一方面，稀缺优质的商品渠道是更为有限的，这意味着供应链将无比重要。

而山姆在供应链上有着很大的优势，这使得山姆能联合供应方去开发自有品牌的产品，这种共创的模式不仅让山姆具有差异化的竞争，也能让供应商一起成长。

其次，仓储会员店的盈利模式的核心在于通过低价优质的商品吸引顾客，会员费才是他们利润的主要来源。以 Costco 为例，2020 财年，这家公司的会员费收入只占比 2.17%，但却贡献了 65.15% 的营业利润 [15]。

山姆们能将商品价格压低、降低销售低毛利率的底气，就来自于他们主要不是靠商品来赚取利润。这也是为什么会员仓储店都在做低价优质商品的原因，他们服务的是目标人群，更看重续卡率以及复购率。

让没有付费会员习惯的消费者去购买会员，太难了，这也是仓储会员店前期在中国举步维艰，不温不火了十多年的原因。

上世纪 90 年代并非只有山姆一家入局，当年那一批仓储会员店，只剩下山姆一家还在坚持。从 0 到 1 很难，但山姆用 25 年时间做到了。

不过，对山姆来说，需要面对越来越多全新的入局者，在这条火爆起来的赛道上，挑战才刚刚开始。